【歐洲時報實習記者薛寶妮、唐海東報道】橄欖油被譽為地中海的“液體黃金”，地中海多國均為橄欖油生產國，其中西班牙橄欖油產量占全球一半以上。但近幾年，西班牙橄欖油價格不斷下滑，導致橄欖種植者不滿。與此同時，西班牙卻成為世界第一大橄欖油出口國，究竟為何會出現這種反差？

橄欖油價格同比下跌43%，農戶：橄欖樹已死，沒有未來

來自哈恩省博爾庫納（Procuna）的橄欖農戶尼古拉斯·卡薩多（Nicolás Casado）今年1月放棄了他的工作。短短兩年之內，西班牙橄欖油價格從3.6歐元/公斤驟減至2.05歐元/公斤。“（橄欖油的）生產成本遠遠高于收購價格，我還有貸款，生活壓力很大，只好放棄橄欖生意。”卡薩多苦澀地說，“這是我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

橄欖種植者的“至暗時刻”

綜合《國家報》《經濟學人》報道，與卡薩多有著相同經歷的人，在博爾庫納還有很多。橄欖油對當地經濟的貢獻率高達90%，提供了近4680個就業崗位，而整個小鎮的就業崗位總共不過5200個。因此，近期橄欖油價格的波動讓當地居民感到頭痛。

“投機商、營銷商、經銷商、包裝商，他們沒有付出和犧牲什么，卻變得越來越富有。”博爾庫納市長米迦爾·莫萊諾（Miguel Moreno）說。據悉，橄欖油價格下跌為哈恩省農村地區帶來25%的經濟損失，失去了不少商機和就業崗位。

西班牙農業、漁業和食品部（Ministerio de Agricultura，Pesca y Alimentación）數據顯示，今年6月底，橄欖油的收購價為2.2歐元/公斤，較2018年同比下跌43%，當時的價格為3.94歐元/公斤。

今年西班牙生產的180萬噸橄欖油中，來自安達盧西亞的占八成（140萬噸）。

根據全國工業包裝和食用油精煉協會（Asociación Nacional de Industriales Envasadores y Refinadores de Aceites Comestibles，簡寫：Anierac）數據，用于出口和國內消費的橄欖油分別增長了17%和11%。但即便如此，許多農村地區的橄欖油生意并不樂觀。

橄欖油是安達盧西亞約300座城市的經濟命脈，養活了共20萬名從業者。“我們正在經歷艱難時刻。”小型農牧場主聯盟（Unión de Peque?os Agricultores y Ganaderos，簡寫：UPA）安達盧西亞自治區秘書弗朗西斯科·莫雷諾（Francisco Moreno）如是說道。

農戶發起抗議示威，打擊投機行為

由于橄欖油收購價長期低迷，7月9日，在塞維利亞農畜業組織協調會及小型農牧場主聯盟的召集下，安達盧西亞自治區數千名橄欖樹種植農戶在塞維利亞舉行了聲勢浩大的抗議示威行動，要求政府部門“有所作為”，打擊“橄欖油產業中的投機行為”，以捍衛西班牙傳統非機械化橄欖田的歷史傳統。

在抗議示威現場，憤怒的農戶以“橄欖樹已死”“沒有未來”為口號，抗議傳統非機械化橄欖田所產的橄欖油收購價格過低，農戶們普遍認為應確保達到每公斤最低收購價為2歐元，盡量達成每公斤收購價3歐元的標準。參與抗議示威行動的農戶表示，在西班牙種植橄欖，越來越“受累不討好”，結果往往是“犧牲太大、收益太小”。農戶們要求政府出臺舉措，提高橄欖收購價格，保證農戶穩定長期的收益，并發出嚴厲警告：橄欖種植業關乎數十萬西班牙農戶的生存。

不過，安達盧西亞當地的農業食品合作社（Cooperativas Agro-alimentarias）和青年農業協會（Asociación Agraria Jóvenes Agricultores，簡寫：Asaja）并沒有參加游行，并認為這是個“錯誤”，因為他們明白現在還不是“非要請愿游行的時候”。350家合作社聯合會常務董事杰米·馬丁內斯（Jaime Martínez）主張尋找其他措施扭轉局勢。

橄欖油巨頭：非機械化橄欖田成本高

西班牙公司Deoleo，S.A.是全球最大的橄欖油加工企業。該公司最新數據顯示，在2003年至2018年這15年間，西班牙橄欖油消費從3.04億公升下降到2.94億公升，而葵花籽油的消費則從1.45億公升增加到2.09億公升。

Deoleo，S.A.表示，在這15年間，西班牙食用油消費增加了11.2%，與同期西班牙人口增長11.1%這一數據一致，其中特級初榨橄欖油的消費增長了152%，但是所有種類的橄欖油整體消費卻下降了36.1%。

報道稱，目前西班牙約有13萬公頃傳統非機械化橄欖田（Olivar Tradicional No Mecanizable，簡寫：OTNM）被廢棄，而在未來十年，這一數字將擴大到50萬公頃，超過20萬個小型農場面臨生存風險，這可能導致安達盧西亞、卡斯蒂利亞-拉曼恰、瓦倫西亞、加泰羅尼亞、阿拉貢等自治區至少30萬個農村家庭消失，從而加劇西班牙人口老齡化及不斷減少的現象。

始作俑者：產量過剩還是商業投機？

目前，西班牙橄欖油產業正處于一個發展不穩定的時期，橄欖油生產成本未見下降，但收購價格卻下跌了27%，引發多方抗議。

農戶與中間商展開激烈論戰Deoleo，S.A.警告稱，傳統非機械化橄欖田地形復雜，橄欖樹經過數百年時間不斷適應當地氣候和土壤，長期留存下了原生橄欖樹品種。由于必須以傳統人工方法加工橄欖油，當地生產成本高達2歐元/公升甚至3歐元/公升，遠高于工業化生產成本的0.8歐元/公升。

Deoleo，S.A.首席執行官伊格納西奧·席爾瓦（Ignacio Silva）表示，農業科研表明，傳統非機械化橄欖田每日可吸收100萬噸二氧化碳，還能減少土壤侵蝕和沙漠化現象。

國際食用油分析師胡安·維拉爾（Juan Vilar）認為，應盡一切可能挽救傳統非機械化橄欖田，這不僅關乎數十萬農戶的生計，更與環境保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民眾應當珍視西班牙橄欖油為社會提供的巨大貢獻與財富。在過去6年中，全球橄欖油產業經歷了大規模擴張，橄欖田面積超過1160萬公頃，分布在以西班牙、意大利和希臘為首的64個生產國中，橄欖油產量增加了34%，但在工業化生產以及人力成本不斷下滑的背景下，全球橄欖油或許存在產量過剩的問題。

來自塞維利亞農畜業組織協調會（Coordinadora de Organizaciones de Agricultores y Ganaderos，簡寫：COAG）的拉蒙·加西亞（Ramón García）指出了價格下跌的原因：“大型國有企業和巨頭利用橄欖油進行商業投機”。

加西亞指出，橄欖油價格不斷走低的罪魁禍首是營銷商、包裝商和經銷商。安達盧西亞小農畜業聯盟對此表示贊同，譴責“三伙勢力”的“投機活動”。

全國工業包裝和食用油精煉協會卻駁斥了上述批評，堅稱一切都符合市場運行和供需規律。

據悉，該協會的成員有很多營銷商和包裝商，他們認為橄欖油價格下跌的原因是“生產過剩”，有113萬噸橄欖油沒有賣出去。

該協會預測到今年10月，仍將有70萬噸沒賣出去。在生產的橄欖油總量中，將有25%滿足國內需求，剩余的75%銷往國外。

與此同時，西班牙經銷、自助和超市協會（Asociación Espa.ola de Distribuidores，Autoservicios y Supermercados，簡寫：Asedas）不承認“產量過剩”，并聲稱他們“遵守”與供應商簽訂的合同。

該協會是西班牙負責分銷橄欖油的三大協會之一，它將價格下跌歸咎于產品的全球定位。

西班牙推多項舉措改善困境

為了彌補橄欖油產業缺陷，西班牙農業、食品與環境部（Ministerio de Agricultura，Alimentación y Medio Ambiente）大臣路易斯·布拉納思（Luis Planas）向下一屆農業部長理事會提出一項建議來實現價格的自動調節：將保存紅酒的配方用在油坊中來短期儲存橄欖油。

此外，政府也將重新制定私人儲藏橄欖油的最低補償標準。為了解決因為產量過剩而導致橄欖油價過低的問題，允許將過多的橄欖油撤出市場，并向布魯塞爾的農民支付過剩的費用，原來的最低標準為每公斤1.8歐元，然而這個數據是20年前的標準，在農民的要求下，標準將提高至2.5歐/公升。

另據《五日報》報道，Deoleo，S.A.亦通過旗下橄欖油品牌Carbonell推出了“拯救好油”行動（Salvemosel Buen Aceite）。該行動將通過Salvemoselbuenaceite.deoleo.com網站宣傳，使人們可以通過網站觀看該行動的解釋性動畫視頻。

Deoleo，S.A.目前已經與擁有Intertek國際產品測試和認證的9.6萬名農戶合作，在滿足環境保護和社會發展的前提下，幫助橄欖樹種植農戶提高經濟收入。Deoleo，S.A.業務總監米格爾·海梅（Miguel Jaime）表示，這是一項盡可能幫助農戶的行動，可以協助他們改善橄欖樹質量，提高橄欖油質量和收購價。

“目前的橄欖樹種植和相關產業模式惡化了盈利能力，缺乏長期有效的可持續性機制。我們必須行動起來，做出改變。”海梅說，“如果規劃得當，2019年底西班牙橄欖年產量將從之前的180萬噸減少至130萬噸，但橄欖油質量會有所提高，價格也會更高，這不僅解決了產量過剩的問題，還能幫助農戶提高收入。”
 

西班牙穩坐世界第一大橄欖油出口國地位

橄欖油是西班牙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年產量超過180萬噸，總價值超過40億歐元。西班牙開始意識到橄欖油已不僅僅是一種產品，更是能代表西班牙的一種符號，因為它在全球享有很高的聲譽。事實上，西班牙橄欖油的美名已成為進入眾多海外市場的關鍵，從而增加了該產品在全球的消費，并創造了前所未有的商機。

意大利是最大買家，貼牌轉售其他國家

《國家報》報道，截至目前，西班牙農戶生產的橄欖收購價僅為2.2歐元/公斤，低于世界主要橄欖油生產國。

根據西班牙農業、漁業和食品部每周對橄欖油價的檢測報告，突尼斯橄欖收購價格為2.33歐元/公斤；希臘為2.55歐元/公斤；由于意大利橄欖油價格較高，農戶能夠拿到的收購價為4.74歐元/公斤，今年4月甚至飆升至5.21歐元/公斤，已經是西班牙農戶的兩倍有余。

“導致意大利橄欖油價5歐元/公斤、希臘橄欖油價2.5歐元/公斤、西班牙橄欖油價2.2歐元/公斤沒有具體的客觀因素，而是存粹的商業炒作。”弗朗西斯科·莫雷諾說，“行業收購價格是2歐元/公斤，賣給消費者的價格是3至4歐元/公斤，甚至會賣到5歐元/公斤。”

橄欖油收購價格走低的同時，西班牙卻成為了世界第一大橄欖油出口國，全球近52%的橄欖油來自西班牙。2018年10月至今年1月，西班牙橄欖油出口金額高達9.74億歐元。有意思的是，意大利仍然是西班牙橄欖油的最大購買國，僅2019年就購買了10.7萬噸，大部分被貼牌后轉售給其他國家。

開辟新市場：中國橄欖油八成來自西班牙

在5月14日至16日于上海浦東新國際博覽中心舉行的中國國際食品和飲料展覽會上，十家來自西班牙安達盧西亞地區的農產品公司在此亮相。

據悉，橄欖油是安達盧西亞自治區向中國出口的主要產品，銷售額高達8700萬歐元，占銷售額的一半以上（52%），自2009年以來增長了472%，約增長了5倍。

確切地說，一個已經向西班牙回報巨額利潤的潛力市場是亞洲市場，然而在不到30年前，根本沒有現在這么多的需求。具體來說，兩個國家掌握著西班牙橄欖油出口的重要市場：中國和日本。其中中國是亞洲經濟的重要引擎之一，也具有巨大的消費增長潛力。

“我們的市場份額超過80%。也就是說，中國進口的橄欖油80%來自西班牙，這就是為什么中國人對橄欖油的來源的認知都是來自西班牙。”橄欖油跨專業經理特雷莎·佩雷斯（Teresa Pérez）解釋道。

佩雷斯表示，在12年間，橄欖油的出口增加了6倍。從2005年出口的5000噸，到現在出口超過了3萬噸。在2017年的大選期間，價格形勢非常良好，因為在中國的銷售價值約為130億歐元。值得指出的是，在中國橄欖油是一種很少被消費的產品，僅占總體食用油銷售量的3%，而中國消耗的主要食用油中近39%都是中國國產的豆油。

中國橄欖油的人均消費量很低，但佩雷斯說這正是可以看到橄欖油在亞洲市場有潛在的競爭力。

事實上，在2018年第一季度，西班牙橄欖油的銷售額同比增長了30%，專家澄清說，盡管中國的商業化程度非常高，還是有必要了解今年剩下的時間如何繼續發展。

西班牙橄欖油推廣活動走進亞洲

數據顯示，2000年，西班牙共出口1.2萬噸橄欖油，而在2017年，出口的橄欖油數量增加了6倍，達到7.4萬噸，銷售額達到3億歐元。事實上，中國大陸、中國臺灣、韓國和日本占據了西班牙出口橄欖油的1/4。

9月初，西班牙橄欖油推廣活動即將在亞洲展開，重點是中國大陸、中國臺灣地區和日本這3個地區。這些活動由歐盟共同資助，今年將分配約235萬歐元預算（在接下來的兩年內將進行類似的投資）。

西班牙駐日本大使岡薩羅·德·貝尼托·塞卡德斯（Gonzalo de Benito Secades）參與了由歐盟共同資助的新橄欖油戰略的宣講。大使解釋說，“橄欖油是一個值得投資的市場。”此外，他認為，“日本是所有西班牙出口產品的重要戰略市場，尤其是橄欖油。”然而，他表示“仍有很大的增長空間，因為在生活質量較高的人群中，橄欖油的消費仍然很低。”

另一方面，佩雷斯認為，“雖然在亞洲，日本是一個相當成熟的消費者，但他們沒有將橄欖油內化到美食中”。因此，她表示，“給日本做出榜樣是非常重要的”。

佩雷斯認為，每個國家都是一個世界，為了推廣這個產品，西班牙人必須首先通過適應每種文化的信息來宣傳它。如果沒有這種產品的消費文化，就必須要對產品的使用方式、產品特性進行再教育。僅僅說橄欖油是好的并且具有良好的性能是遠遠不夠的。

佩雷斯說：“經過十年的努力，我們一直在推廣橄欖油，通過當地餐飲渠道進行宣傳，往往事半功倍。我們使用橄欖油烹飪當地傳統菜肴，更能令消費者接受，這不僅能夠從視覺上打動他們，更能夠通過嗅覺和味覺讓他們接受橄欖油。”